露都

行走不只是为了不跌倒 重要的是到达

A Question

人的耳朵也能闭上吗?





陆离在下午第三节自习课上用手捂住耳朵的时候这样想。周围除了她以外的同学都在卯足了劲大声说笑,因此埋头苦写的她看起来像个比他们多活了几年已经说够了话的异类。当时她正在强攻一道描述极为复杂的数学题,笔头都快被咬烂了还是毫无头绪,她在愈来愈深的挫败之余不禁又一次选择相信“数学是文科生的天敌”之类的言论,这让她联想到她妈在饭桌上无数次高举着筷子告诫她天分不够就得笨鸟先飞,她说这话时的语气笃定得像信仰某种邪教的教徒,陆离之所以会这样比喻是因为她心里明白,这话只有笨鸟才会真的相信。

同学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陆离这才发现自己的思绪早就离题万里了。做不下去题,她干脆扔了笔坐着发呆。后排坐的是两个每天皮肤都干干爽爽的女生,卷的恰到好处的刘海靠在一起,正埋头刷淘宝,陆离高中三年从未踏过爆款雷区全要归功于她们。前排两个男生在王者上分,偶尔忘开静音引起教室内短暂的安静,然后是哄堂大笑和继续投入更加火热的讨论中。



当陆离更倾向于把目光投向窗外要蓝不蓝,要白不白的天空时,一个想法跳入她的脑海:其实人生最值得为之追求奋斗的事业或许早在打娘胎里出来之前就已经结束了,那就是投胎。这些可以肆无忌惮尽情挥霍大把青春的绝大多数人因为在投胎项目中取得了优异的成绩,所以便不再需要那么辛苦。而她早已在人生最重要的一次选拔中不幸落选,并且一分钟之前的她甚至对此浑然不觉。


两只体型浑硕的白鸽子扑棱着翅膀飞上教学楼对面的屋顶,双脚支在栏杆上发呆,过了一会儿交换位置,继续停在那里发呆。陆离看不出这有什么意义,只觉得它们无论是混沌无知的状态还是发呆的样子都和自己十分相像。

她把目光收回来,落在正在熟练补妆的前位的镜子时,看到了一张精致立体的鹅蛋脸和一张普通甚至是平庸的大饼脸,这时她突然意识到:老天爷之所以让科举制从隋炀帝的脑子里蹦出来,走过历史长河一千五百年,最后只剩下个形式的骨架子走到她的面前,为的就是给像她这种在投胎中发挥失常的不幸选手第二次选拔机会,而现在这个机会就在她的面前,这回她总算在一种清醒的状态下看见了。


她必须要抓住它。

有什么东西仿佛正从地下涌出,汇成一条宽阔而平静的大河,同学们的说笑声留在对岸,渐渐听不见了。


原来耳朵是可以闭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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