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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晨/龟田一郎】三昧(上)

现代黑道AU

       

    

     

蔺晨他爹常说,他迟早要栽在好美色这条里。

蔺晨对此嗤之以鼻了好些年,直到在一架国际航班上发扬人道主义精神救了一个突发心脏病的年轻男人,没想到不但锦旗没有,还莫名其妙被带到一个黑帮窝点,一待就是两年。

他觉得老爷子多少还是有点能耐的。



蒲城夏季多雨,淅淅沥沥淋了小半个月才跟喘口气儿似的停了半日,庭院的地面干了大半,带着点返上来的热气的风从大敞着的门吹进来,庭院正中那棵老树发出风过林海的“沙沙”声。男人从屋里拎了把红木高椅,在老树前的四方桌旁坐下来,就着门口尚还有丝凉意的风翻着手里的书页。


“这么大风,成心吹病了是吧。”一盏药茶不轻不重落在红木方桌上,杯盖顺手掀开,冒着的热气被风吹出绵长的形态。

蔺晨一觉睡到晌午,拉开窗帘入眼的便是一人一树一书,他转身进厨房捣鼓了半天。


一郎放下书,仰起脸冲他笑了笑,血色极淡的唇几乎抿成一条线,然后端起茶盏,眉毛不皱一下尽数没入口中。蔺晨眉心一跳——他亲手熬的药,自然知道有多苦。


又一阵风吹来,摊开的书页“哗啦啦”一张张顺着往后翻,一郎放下茶盏,等到风停得差不多,这才慢慢往前找刚才看的那页。


一时间四下无声,只有极轻的书页翻动声。一郎本就生的白净,加上心脏旧疾时好时坏,脸色跟书页比起来仿佛还要白上几分,一双眼睛在清瘦的脸庞上便愈发显得清澈见底。蔺晨瞥开眼,拨弄着手边描金的茶盏,过了一会状似无意地笑着开口:“下个月就是中秋了,今年我新研究了几个药膳给大伙开开胃。”


一郎抬起头看他蔫着坏笑的脸,正要开口时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站定在一郎面前微微颔首:“龟田君。”


一郎站起身来对着来人简短有力地点了下头。蔺晨不由得抬眼多看了两眼——一般的下属都会称呼“桂先生”,再近也不过是“先生”,如果不算上从不称呼对方反被叫作“蔺先生”的自己。来人语速不急不缓,蔺晨不擅日语能听懂个七七八八,大概意思便是中秋家宴的参宴名单森田先生已经准备好,不劳龟田君费心之类的。


从蔺晨这个角度看过去不光能看到一郎温和顺从的表情,还能看到掩在桌下攥得发白的指节。会里早就心照不宣,一郎虽然坐在会长的位子上,其实不过是由着日本人摆布的傀儡罢了。这三昧坊的水有多浑,从来没人看得清。

那拳头复又缓缓脱力,无力张开。他大抵还是不甘心吧,蔺晨想。



蔺晨踏着老树凋落一地、奇形怪状的叶子回屋时,嗅到空气中雨后清爽气味之外一丝极淡的烟味,他脚步没停,离得近了听清楚几句脏话和一句“养不熟的狼崽子”。他打了个哈欠拖着步子踏进屋,伸手阖上两扇门,轻手轻脚三两步奔至后门,一个翻身上了房顶。

不多时从隐蔽性观察性俱佳的走廊拐角处走出两个男人,蔺晨伏下身子,认出是三昧会的两个堂主,也是老会长的两个儿子,大一些的是朱传文,跟在一脸火气的弟弟朱传武后面。


一郎从小被老会长收养,和朱家兄弟一同在三昧坊长大,现下却是主位和堂主的云泥之别,祖辈基业又被日本人掌控,朱家兄弟心里难免不太平,总算还忌惮着老会长临终亲任,也只能背地里骂几句泄恨。


三昧坊鱼龙混杂的,蔺晨凭着医生的身份和一副足以让人放松警惕的好皮囊稍留心便能知晓些早已不是秘闻的秘闻。他轻飘飘翻身下来,从后门进屋接着睡大觉。





三昧坊每年除了年夜饭,就数中秋这顿家宴整齐热闹,说是家宴,其实就是各地的堂主赶回来汇报事务,大家聚在一起顺便坐下来吃顿饭。坊里的厨娘吉婶跟随老会长多年,各地堂主口味、忌口门儿清,再寻常的家常菜落入一张张尝过玉盘珍馐也咽过残羹冷炙的嘴,就只剩下舒服和熨帖。


蔺晨作为私人医生坐在主位旁边,不时趁各位堂主过来敬酒偷偷把那些高油高糖的和自己的药膳掉个,然后在一声声真情假意难辨的“蔺大夫”中笑着推脱酒量不行,以茶代酒实在扫兴云云。


前厅大门突然被打开,清一色的黑衣人在庭院中背手站成两排,中间形成一条通路。刚刚的温暖热闹仿佛被刮进来的风携着雨浇灭,所有人望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站起身,下意识掏出枪。


从一辆黑色吉普车走下来一位穿和服的老人,后面跟着一群持枪保镖,为首的押着一个弯着腰浑身战栗的男人。


老人与厅内的一郎遥遥相对,微微笑着,中文发音生涩:“好久不见了,一君。”

被押着的男人突然抬起面目全非的脸,眼皮肿得睁不开眼,只能随便冲着一个方向大喊:“一郎哥,救我,救我!”

“阿笙!”一旁的朱传武认出是失踪多天的兄弟,情急之下下意识抬起枪,下一秒就有黑漆漆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后脑勺。


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一郎。他恭顺地低下头:“森田前辈。”


“你的手下做生意手不干净,”森田轻轻拍了拍抖成筛糠的阿笙,“就不要做了。”


蔺晨感觉到身边的人轻微地摇晃了下,过了半晌抬起头,对上森田那双无论看到哪都像是要挖出来点什么似的眼睛,“阿笙和我一起长大,留下一只手,也好打理自己。”

“当然,当然。”老人极为恳切地点了点头,阿笙刷得眼前发黑,腿一软倒在地上昏死过去,旁边立刻有人将他拖下去,像拖一只待屠的狗。


过了一会从后堂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只有雨水稀稀拉拉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的前厅更加死寂。


似乎只消一瞬间,一顿温情热络的家宴便成了人间惨剧。


“中秋月圆人团圆,”森田抬起头望了望天边流动在如水夜幕上的圆月,收回目光时有意无意扫过蔺晨所在的方向,继而温和地笑了笑,“诸位节日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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