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都

行走不只是为了不跌倒 重要的是到达

【蔺晨/龟田一郎】三昧(中)

现代黑道AU





一郎脸色发白到骇人、被人扶回屋里的时候,站了许久的朱传武撂了手枪,摔了酒杯,掀了桌子瓷盘瓷碗滚落一地摔了个稀巴烂。他用手背胡乱抹了抹眼睛,冲进雨幕里。朱传文拦不住,只好跟出去。


蔺晨从连廊往一郎那屋走的时候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隔得稍近些能听到断断续续的人声。他在一个拐角停下来,听清是朱传武:“……是我娘救了你……你当年差点毁了三昧会……我爹的死跟森田那孙子脱不了关系……你有种朝自己心脏再开上一枪啊……”


朱家兄弟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见走过拐角,正往这赶的蔺晨,朱传武脸上还挂着怒气,只看了一眼便大步离开,哥哥有些尴尬地对蔺晨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也离开。


蔺晨带着和朱传文打过招呼的笑意往屋里走。无论多杂乱的麻绳总会有一个线头,哪怕再小,只要扯住就能揭开纷乱。


房间里灯光极暗,只有一个佣人轻手轻脚打扫地上茶盏的碎片,桌上放了个家用医疗箱,一郎正小心又笨拙地往自己手臂上贴创可贴。蔺晨仔细打量了脸色放下心后,上前夺下那只创可贴根本掩不住伤口、鲜血汩汩流出来的手。一郎没看见蔺晨进来,下意识往后一缩,看清了是蔺晨又温温吞吞想要抽回手:“不用了……”被蔺晨避开伤口往回一拉,便噤了声。


快要处理完的时候,那佣人秀儿大概是刚来,不知怎么搞的,手一抖,一壶刚烧开用来消毒的开水,眼看竟要尽数浇在一郎的手臂上。蔺晨脑子还没来得及转,行动快于思考,一伸手稳稳接住滚烫的水壶,竟是一滴未洒。


中秋过后已经有了凉意,不致寒人又干爽的紧,蔺晨背上却是薄薄一层冷汗。那个秀儿虽也吓得不轻,到底是精心挑出来的机灵人儿,急忙跪下来认错领罚。

一郎没说话,只摆了摆手示意不要紧,秀儿瞧着屋子里气氛不对劲,千恩万谢后悄悄退下。


蔺晨稳下心神,状若无事接着包扎,末了还打趣说要打个漂亮的蝴蝶结才好,又交待了一周之内不能沾水等事项,就要抬脚离开。


一郎始终没说话,蔺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终于听见身后传来一句:“蔺先生来了几年了?”


蔺晨没回头,声音里带了点笑意:“不问来路,不问去往,这三昧会的规矩连吉婶都知道,会长不会不知道吧?”


“你能走的。你走吧。”


蔺晨怒极反笑,终于转过身不逃避也不躲闪,直直寻那人的一双眼,声音里透着一丝凉:“你当我待在这儿两年是为了谁?”然后看那双黯淡的眸子升起一星清亮,转眼又被薄云遮掩,最终变成犹豫和退缩。


一郎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刚到三昧坊的时候,捡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奶猫精心照顾着。有一天看到一群人围在池塘边,掐着猫脖颈往水里摁,小猫没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


他知道,很多东西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消失了。


可眼前这个人偏偏不给他机会逃避,偏偏不让他顺了心如了意,跌跌撞撞间也不知是谁灭了灯,谁落了锁,左不过是这两个人,从来也只有过这两个人。蔺晨心里存了怒气,将一郎受了伤的手高高抬起,身下的动作越发狠重,几乎是整个抽出来,再往深了狠狠楔进去,偏嘴上还温言细语地哄着:“……等做完心脏手术,咱俩就去近郊买一幢别墅,你喜欢静,或者干脆去深山老林里过一辈子,你不喜欢见这些事,就再也不用管……”一郎大半个身子环在他怀里,又何尝不是存了被瞒被骗的气,却被冲撞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锁骨流下来,没入衬衫衣领,也只死死咬紧了下唇,发出小猫一样的呜咽声,几次软了腿就要受不住。蔺晨到底是心疼他,拉了没受伤的左手细细密密地吻,摸过一块不大不小的茧子。


秋丝绵绵碎瓦石,春光融极无人知。




蔺晨半夜迷迷糊糊间看到大门敞开着,一个人披着件薄衫子定定站立在宽大的石阶上,正仰头看天上孤零零的月亮。夜风携来寒意已不温柔,那人被吹得衣袂飘起却纹丝不动,月光像只为他一个人似的照下来,单薄背影愈发清冷寂寞。蔺晨不知为何心下大恸,呆呆望了那人许多时,忽然想起这是一郎,他想翻身起来唤他进屋,身子却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使不上劲。这时那人慢慢转过身,正是一郎,他冲蔺晨笑笑,明明隔得很远落在蔺晨耳朵里却像是耳语:你走吧,回家看看妈妈。


蔺晨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往身侧探去,却发现胳膊正被人压着,一下没抽出来,那人倒像是感觉到了动作,迷迷糊糊往蔺晨脖颈里靠,问怎么了。蔺晨忍着胳膊的酸麻,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一郎,轻声哄:“没事,睡吧。”然后盯着一室的漆黑看了一会儿,自嘲蔺大公子竟也会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一天,终于把那些不安倒逼回去,安全感让人生倦,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

平静之下生波澜。


一郎睁开的一双清明的眼就是黑暗里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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